双花《养料》①
清晨，森林腹地。
“大孙，我们好像走过头……唔嗯嗯？”
“别说话。”
孙哲平一把捂住张佳乐的嘴。两人默契地同时蹲下，躲在半人高的灌木后边。
他们都戴着皮质的贝雷帽，上身罩着短款皮衣，蹬着高筒厚底的皮靴。这一身猎人的行头，是张家请能工巧匠用高档材料制作的，以此纪念他们首次单独外出狩猎。
每个圈子都有些默认的规矩。一个猎人，不仅需要比野兽起得更早，更需要记住：一切狩猎活动只能在森林外围进行，绝不能向内深入超过两公里。
森林的深处是个谜，大家只知道那里很危险，至少百来年没有人活着出来过了。
“它……”张佳乐一脸的不敢置信。
他们眼前是一头有着狮身、长着牛角和蛇尾的巨型怪兽。张佳乐自认为做了不少功课，但是这家伙绝对超出了每个人的认识范围。
“它还没醒，赶紧走。”孙哲平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身体缓慢起伏的森林霸主。
张佳乐便开始后退，身后的草木向两边分开，他的脚直接踏在泥土上，又轻又稳，安安静静。
一直退到安全区域，张佳乐发现孙哲平还蹲在原地。他想叫孙哲平过来，又不敢出声，只好动动手指。
孙哲平感觉到有东西猛戳自己脚踝，低头一看，是颗张牙舞爪的小草。
他回头，确认张佳乐无事了，就缓慢地站起来，转身，沿着张佳乐用异能开辟出来的泥土路撒腿狂奔。鞋底与地面重重碰撞，闷响声不大，产生的振动却足以叫醒里边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主。
扛惯了重剑的孙哲平，脚步也重，没法像张佳乐那样轻手轻脚地走。他只能在确保张佳乐安全的情况下，这样跑出一条生路。
“孙哲平！”
张佳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，眼看着孙哲平身后拔地而起的硕大黑影，他急得大叫起来，右手掌心猛地绽开粉色的强光。
“我不可以自己找死，你就可以吗！”
……
在张佳乐十四岁那年，张家的管家企图夺取家主之位。
管家给张佳乐和家主夫妇下药，抑制了他们的异能。
藤蔓缠绕上父母的身体，张佳乐顾不得抹掉因恐惧流下的泪水，摸出防身用的小刀朝管家刺去。
“咔嚓！”
“张佳乐！”血红剑光闪过，有小臂粗壮的荆棘枝条被生生削断，耳边传来带着焦急的责备，“我给你的东西，不是这么用的！”
张佳乐懵懵地抬头，看清来人后，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。
管家依旧笑得慈眉善目，仿佛此时重剑对准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一样：“孩子，你是孙家人。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？”
“我乐意。”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，手起剑落，血花漫天飞洒。
家主夫妇双双瘫坐在地，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。
张佳乐望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，一时间有千言万语，在嘴里兜兜转转老半天，却只憋出个开头：“你……”
“我叫孙哲平，是孙家嫡次子，当年被嫡长子扔在山里，是张管家把我捡回来的。”
对方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卷绷带，正一圈圈地往重剑上缠：“以后，出事了就叫我，别自己找死。”
孙哲平，这名字挺不错嘛。
张佳乐小声地笑了，在心里的某个位置悄悄地刻上这个名字。
“嗯，好！”
……
“张佳乐！你疯了！”
回到现在，孙哲平跑过的地方，粗藤织成的防护墙接踵竖起，又连续被恐怖的蛮力击穿。
孙哲平清楚地看见张佳乐的额间渗出冷汗，看见张佳乐的手在颤抖，背后藤蔓的生长速度却依然不减。
这代表着什么，身为高级能力者的孙哲平再清楚不过。
“张佳乐！停下！我来得及！”
“张佳乐！”孙哲平拼命加速，在冲过腹地界限的瞬间张开双臂，把张佳乐紧紧圈在怀里，两人一同向外翻滚了十几米远。
巨兽的吼声渐渐小了，孙哲平坐起来，小心翼翼地扶住张佳乐的肩膀。
此时的张佳乐，面色苍白如纸，湿嗒嗒的刘海紧贴着面颊，虚弱的样子让孙哲平心里一阵冒火：“你不要命了？你就这么想尝尝透支的滋味？”
张佳乐颤抖着喘息，他知道透支异能会给能力者带来枯竭状态，他也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，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受。
“你没事就好……”努力挤出一句辩解，仿佛预见到孙哲平难看的脸色，张佳乐鸵鸟地趴在孙哲平身上，清秀的俊脸紧紧贴住孙哲平脏兮兮的外套。
孙哲平看着张佳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，也不再说什么，默默地把张佳乐背在身后。
临走前，孙哲平回头扫了眼那边支离破碎的藤蔓。张佳乐顺着他的视线，在满地狼藉中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血红色。
张佳乐寻思着再榨一点异能，去把重剑拿回来，结果孙哲平一个利落的转身：“都成这样了，还折腾什么？想要剑，我回去给你打，要多少打多少。”
张佳乐听出孙哲平话里的意思，心中小小地欢腾了一下，懒懒地把下巴搁在孙哲平肩头。
“嗯，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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